那一年春天,我正在一个英语培训机构做英语老师。但实际上,我的自考大专在经历了长达4年的长跑之后,仍有一门《英语国家概况》未能考过。这门全英文的课程对于我来说,不啻天书一般的存在。
一次闲聊中,一位英语专业大学毕业的同事偶然谈起了自己的学習经历,让我萌发出新的希望:可不可以到大学里去听听英语专业的课程呢?我想方设法找到英语专业学生的课程表,选择了周二早上8点去学习大学三年级的英语语言文学课程。
在给自己鼓了100遍勇气之后,我悄悄溜进了二楼教室。这是一个只能容纳30来人的小教室,窗明几净,跟我梦想中的大学课堂一模一样。
铃声响起,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夹着书本走上讲台,让我如坠深渊的话语飘进我的耳朵:“下面我先点名,请点到的同学举手示意。”
一个又一个名字被念到,我就像躲在角落里的老鼠,不敢挪动一分。我偷偷地看了看表情严肃的老师,又偷偷地把头埋了下去。当我再次抬头偷看时,被老师逮了个正着。
老师的眼神从我身上扫过,好似看透了我,又好似对我视而不见。突然,他翻开书,开始了今天的课程。我吓出一身冷汗,急忙抓出笔记本一笔一笔地记录着。奇怪的是,从这节课以后,老师都没有再点名了。我终于不用再面对那样的尴尬时刻。
第三节课,我意外地从座位上发现了一本《英语语言文学》,不明缘由的我,对那位同学用书占位置却又不来上课的行为感到愤怒。又万分感谢他,因为他的懒惰,我方能有书可读。
又是一个早上,我骑车路过一个十字路口,一辆三轮车将我扫倒在地。当我赶到教学楼下时,已经是8点15分了。我悄悄走上二楼,想从后门溜进去。“老师,您怎么还不开始上课呀?”一个女生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。还没上课?
“再等等,还有同学没有到。”老师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严肃而沉稳。“我们班有25个同学,都到了啊。”“老师说的是之前旁听的那个同学。”原来大家都知道我是来偷听的。我的耳朵只剩下自己咚咚的心跳声。老师的声音突然传来:“我们有的同学是这个班上的,却老是旷课;有的同学不是这个班上的,却能坚持每节课都来,认真听讲。你们都是我的学生,没什么旁听和正读的区别。”
原来,老师早就知道我是个偷课的小贼。那本书哪里是什么同学忘记的,分明是老师怕我听不懂悄悄放在桌上的。
再次悄悄地溜回教室的角落。看着那本崭新的《英语语言文学》课本,我将眼泪憋了回去,暗下决心不能辜负老师的心意。
终于,在夏季的自考考试中,我通过了最后一门课程的考核,大学三年级的英语语言文学课程也上到了期末。
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,我站起身来,鼓足勇气走到老师面前:“谢谢您,老师!”我发自内心地表达谢意,却又害怕得马上转身跑开。
老师,您不知道我这个陌生人的姓名,却给予我温暖;您不过随手一帮,却让我这个成年的失学者对学业重燃热情。谢谢您,老师!您是我身边最温暖的陌生人。
(小恍摘自《读者·原创版》)